科技加持的“心理良方”：使用数字干预手段改善心理健康

“人活着哪有不疯的，都是硬撑罢了。”“放下个人素质，享受幸福人生。”——近年，一些语气夸张、情绪饱满的文字句式在网络上广泛传播，被网友冠名为“发疯文学”。表面上，年轻人借“疯言疯语”来自嘲调侃，但细究起来，此类充满着情感宣泄的表达折射出了年轻人的精神焦虑和心理压力。

国际权威医学期刊《柳叶刀》的研究显示，过去十年当中，诸如气候变化、自然灾害、政治冲突、新冠疫情等一系列挑战的严峻程度日益加剧，加之全球普遍蔓延的不确定性氛围，这些因素严重影响了年轻人的心理健康，常见精神障碍和心理问题患病人数显著增加。由于心理健康领域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稀缺，以及精神障碍类疾病的污名现象和患者内心的病耻感等问题的存在，传统的线下问诊式治疗已无法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心理健康服务和保健需求，多国政府和组织机构因此开始采用数字化心理健康干预，在线上平台和移动设备上开展易推广的治疗方案。

近日，上海纽约大学全球公共卫生教授、全球健康公平研究中心主任Brian J. Hall带领团队于医学期刊《转化精神病学》（Translational Psychiatry）上发表最新研究。

团队开发了中文版“一步步”（英文原名Step-by-Step，简称SbS）抑郁干预应用程序，并在中国大学生群体当中开展了首个针对“一步步”的有效性实施随机对照试验，以评估该应用程序在缓解抑郁症状方面的有效性，及其在中国大学环境中的实施情况。研究结果显示，“一步步”的干预能够在短期内有效减轻中国大学生的抑郁症状，并在长期内提升其心理幸福感，预示着数字心理健康干预措施的广阔前景。上纽大全球健康公平研究中心前任博士后研究员李根是该论文的第一作者，他在Hall教授的指导下与来自澳门大学澳门研究中心及学生事务部的多位研究人员合作开展了本项研究。

“平均每四位中国青年中就有一人患有抑郁症或其他常见的精神障碍，学业和初入社会的压力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心理负担。”Hall教授介绍道。他表示，心理健康素养不足、对心理疾病的偏见和歧视、有效治疗手段的匮乏等因素都会导致年轻人难以获得符合自身需求的照护。“当下正是科技迅猛发展的时代，各种技术应用早已成为大家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尤其在中国，几乎人人都有手机，我们的团队希望利用这一趋势，将心理健康干预融入这种生态，以人们更易接受的方法展开推广。”

“一步步”是由世界卫生组织研发的数字心理健康干预应用程序，它用插画叙事的方式讲述一位学生采用行为激活和压力管理策略，处理压力、焦虑和抑郁的故事。用户每周还可通过电话或与社区助手在线聊天的方式获得15至20分钟的指导，社区助手均为受过培训和指导的非心理健康专业人士。

_{Hall教授和团队开展焦点小组，广泛收集心理健康从业者和年轻人的想法及简介，与插画师、文字创作者和软件开发者密切合作，创作适配中国年轻人文化及心理的“一步步”心理健康干预措施内容}

研究试验正式启动前，Hall教授及其团队耗时数月开展了多轮焦点小组访谈，对“一步步”的故事情节、视觉效果和语言内容进行符合中国情境的本地化改良；随后，团队展开了可行性试验，收集反馈意见，以确保后续大规模随机对照试验的顺利实施。正式试验为期一年，共有371人参与试验 。整个干预过程历时八周，其间每周进行一次干预效果评估。疗后评估和随访分别在干预结束时和结束后三个月开展。

数据显示，参与者针对干预措施的减压效果给出了七分（满分十分）的评价。大多数参与者表示，“一步步”的内容和呈现结构超出他们下载前的预期。超过半数的参与者认为自己学到了调节情绪、制定计划和克服负面情绪的新知识和技能。研究为“一步步”的心理干预效果提供了实证支持：在大学及更广泛的诊疗背景下，“一步步”可作为循证干预措施，改善中国年轻人的心理健康状况。

Hall教授说：“目前，各类改善心理健康的应用程序多到令人眼花缭乱，但其中有临床试验结果支持其有效性的应用却寥寥无几。我们以科学严谨的研究表明，通过‘一步步’开展的干预措施能够有效减轻中国年轻人群体的抑郁症状。我们希望这项研究能为现有的公共心理健康解决方案提供更多思路和方法。”

Hall教授表示，现有阶段下的数字干预并不会取代传统治疗方法，但团队希望借本次研究向大众普及心理健康数字工具的使用。“我们希望提升公众对数字干预措施的接受程度，使其成为弥补传统诊疗方法空缺、守卫公众心理健康的基础防线。作为有实证支持的有效干预措施，‘一步步’具有较高的灵活延展性，可根据不同族群的文化背景进行情境融合，目前世卫组织正着手在联合国成员国当中对其进行广泛推广。”

接下来，上纽大全球健康公平研究中心计划在国内更多所高校、更广泛的群体中推行和试验“一步步”等数字干预措施。“我们希望进一步探索数字干预的潜力，为制定良策和改善公共卫生框架提供更多洞见。”Hall教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