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记》中的园林之美

2016年10月28日

《石头记》又名《红楼梦》,被认为是中国最伟大的小说。然而,在西方,这部书却并不广为人知。

 

这部由曹雪芹写于18世纪中期的中国古典长篇章回体小说,共有120回,书中的角色更是有数百个。

 

布朗大学比较文学和东亚研究教授、上海纽约大学访问学者Dore J Levy,是研究这部中国古典小说的专家。

 

在她访问上纽大期间,Dore J Levy为学校师生做过几次讲座,分享了自己对小说中“大观园”长达30年的研究。大观园是小说的主要场景,也是许多中国绘画的灵感来源,中国还有一些景区也再现了“大观园”的景观。

 

我们和Levy教授讨论了她对这部小说长久以来的热爱,以及她在上纽大的教学和研究经历。

 

《石头记》讲了些什么?

简单的说,《石头记》讲的是一块石头的故事。这块石头在120个章回里出现,通过体验人的生活,追寻精神上的启迪和解放。

 

和解释其他长篇小说一样,要么非常简短地介绍故事情节,要么就得彻夜长谈。当我还在读研究生时,我和我的同学们都痴迷于“巨蟒剧团”。当然,作为比较文学系研究生,我们最爱玩的游戏,就是“总结普鲁斯特大赛”。比赛谁能在15秒或更少的时间里,更好地总结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讲的是什么。要总结《石头记》到底讲的是什么,那就是一块石头爱上了一朵花。

 

撇开《石头记》在中国的地位不谈,它在西方却不广为人知。你是怎么读到这部小说的?1970年代,我在耶鲁读汉语言和文学本科时,就看到Hawkes和Minford翻译的版本,读了当时刚刚出版的第一卷。

 

在西方世界,没有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小说。要理解它在中国文化里的地位,你可以想想一部小说要拥有詹姆斯·乔伊斯《尤利西斯》的声望,以及玛格丽特·米切尔《飘》的受欢迎程度,而且长度还是这两本小说加起来的两倍!这部书被认为是反映了清朝的鼎盛时期,特别是乾隆时期的一种面貌,也是对整体中国文化的一种总结。

 

Hawkes和Minford的翻译,是《石头记》的第一版英文翻译吗?

不是第一版,但却是最好的一版。市面上有很多对这部小说的部分翻译,包括1800年代后期一个叫Henry Bencraft Joly的翻译。他是澳门的一位外交官,他的翻译是维多利亚时代的禁欲风。所以小说中的一些与性有关的直白描写,都被删掉了。这版翻译不仅删除了性的内容,也删掉了那些使用粗鄙语言的底层人的内容。

 

直到上世纪70年代,我们才有了完整的翻译。Hawkes在牛津大学万灵学院担任研究教授时就开始了翻译,此外,杨宪益夫妇也在翻译。不过,如果是在毛泽东逝世之前进行翻译工作,肯定会在表达上有所限制。当然在西方象牙塔里的人,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你是在读本科的时候开始爱上这部小说。在研究期间,你有什么新发现?

我在布朗大学开始讲授关于《石头记》的比较文学课。当时有人让我为一次会议写一篇论文,我就陷入“迷津”中了,如同在第五回里发生在小说人物身上的经历一样。我至今未从“迷津”中走出,而且现在还陷在大观园里。1999年,我出版了第一本书,是关于探究小说当中传统家庭关系的,此外,还有小说里涉及的看病和药方,以及诗歌的作用。此后我还开始研究园林及园林文化,以及中国的叙事画是如何讲述这个故事的。

 

现在我在放学术假,并在上纽大着手我的第二部书。此书较第一部书更加复杂,会提及《石头记》里的艺术品。因为这个故事如同文化大观园,里面提到的艺术品,也都代表了当时像贾家这种贵族家族所应有的收藏。

 

读《石头记》如何帮助我们欣赏中国的园林及其艺术形式?

这部文学坚持了从起初就贯穿于中国文学的重要原则——心怀宇宙。艺术创作需要感染世界,无论通过四行古诗,还是绘画、书法或园林的形式,而园林是显然是一个有感染力的小世界。

 

清代的孙温和他的助手,依据小说内容画了一百多幅园林画,不仅表现出小说叙述里的园林,也表明了画家对园林的一种深刻理解。对于园林的欣赏,不存在单一的客观体验,任何一个园林都富有不同空间、时间和个人体验。

 

你在美国的比较文学课上,教了很多年的《石头记》,在上纽大讲课又是什么感觉?

我在上纽大讲授根据《石头记》的人文学科观点课,学生们的反应让我感到非常欣慰。和在布朗大学的学生一样,同学们在学习上很有主动性,非常好学,求知欲强。当然,很多中国学生都读过这部小说里的一些内容。很多人还在课后找我聊,我们有很好的交流。我很高兴明年还能来上纽大,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我可以在上纽大身上看到一所21世纪大学应有的样子。